路

现pa，霸总阿周那和奇妙生物迦尔纳出没

　　

day1

　　

　　阿周那来到一个旅游城市散心。夜幕降临，他流连在街边小摊，尝过第17种小吃的时候注意到自己同另一个人偶遇了17次。此人和自己的行程完全一致，甚至口味都基本相同。那是一个气质出众的白色男人，他被深色的宽大衣服遮盖得严实，像是悄悄溜出来的明星，阿周那还是能从缝隙中窥见那与自己截然相反的显眼肤色。似乎是注意到阿周那的视线，那双湛蓝的眼睛也礼貌地看了过来。阿周那才知道此人不是白化病患者，只是天生那样惨白。

　　不知为何，阿周那将此事定性为巧合。很多人会想方设法刻意接近他，所以他能分辨出这个人是无意的。这个男人从摊主手中接过食物就将其迅速消灭，丝毫不吝惜对美食的欣赏，一看就没什么机心。阿周那挪不开眼睛，这样倒显得像是自己在跟踪对方了。

　　为了避免误会，阿周那停下一会儿，让这个男人去他想去的地方。多少在阿周那意料内的事情发生了，白色的男人扫视四周，最后选定的小摊也是他想去尝试的。刻意躲开反而显得不自然，阿周那跟上去，点了一份自己看着不错的奇怪特产。

　　“和我要的一样。”那个男人说话了。看来，对彼此产生了兴趣的不止是自己。

　　“我们似乎挺有缘分。”阿周那笑了笑，以往都是别人用这种拙劣的借口向他搭讪，但他现在才知道真正的缘分也是存在的。他眼睁睁地看着摊主给那人盛了一份加满辣椒的炸物，这样的口味实属罕见。

　　“迦尔纳。”那人优雅地一口吞下辣椒（这样都能做到优雅，阿周那惊叹不已），自我介绍道。

　　“阿周那。姑且问一下，你知道一个名叫贡蒂的女性吗？我以为，只有我的母亲会给自己的孩子起神话里的名字。”

　　迦尔纳耸耸肩：“我想我们这次应该没有血缘关系。”

　　他们相视一笑，阿周那笑起来是很迷人的，前提是他发自内心地笑，而迦尔纳长着一副不太会笑的脸，仅仅是嘴角勾起一毫米，难以察觉，却让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温柔了许多。阿周那心想自己完蛋了，他会对着相遇没多久的迦尔纳笑，也被对方那需要拿着显微镜观察的笑容吸引，这莫非是一见钟情？无论如何，阿周那铁了心要将这个对话进行下去，哪怕用花言巧语也要留住对方。

　　“为什么这么确定呢？说出来不怕你耻笑，我的家庭情况非常复杂，如果有一位未曾谋面的兄长我也完全不会意外。那么你认识难敌吗？”

　　他说着，连自己都半信半疑。阿周那还相信命运的时候，出于对自己名字的好奇调查过自己的家族。他的确有过一位长兄，可惜和眼前的迦尔纳有着同样名字的人已经早夭。但如今想来，死亡证明也可以是伪造的。

　　“……神话里的那位倒是认识。”

　　迦尔纳神色有些为难，应该是不想对一面之缘的人吐露太多个人信息。阿周那对他解释：

　　“还请原谅。如果觉得我的疑问很可笑，我也只能悲叹自己经历的现实很可笑。总之，我降生在一个由于种种原因暂时恢复了母系氏族走婚制的家庭里。我的母亲现在有五个孩子，而另一个派系的家族则有一百位孩子，我们在现代重演着神话里的夺嫡争斗。”

　　迦尔纳听得很认真：“你们有皇位要继承？”

　　他问得诚恳，阿周那明白他没有讥讽的意味，还是尴尬了一会儿：

　　“没有，只是有一个商业帝国要继承。”

　　“一百个孩子是怎么做到的？”迦尔纳追根究底。

　　一般来说，阿周那对陌生人说到这里时，别人都会以为他在撒谎，或者是在用胡言乱语表达隐晦的拒绝。而迦尔纳当真了，并且真的在纠结这个问题。

　　阿周那想了想，的确很难回答：“不知道，可能是像圣斗士的漫画那样。”

　　“那，你们家有圣衣吗？”迦尔纳竭力跟上他的思路。

　　阿周那笑了起来。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但是这么认真听我说到这里而且还能全盘接受的人实在太少了。而且我家没有圣衣，不然的话一定邀请你去看。”

　　“你过得怎么样？”迦尔纳没头没脑地问他。

　　阿周那一时没反应过来。话题是怎么跳跃到这里的？他刚才还像花孔雀一样用骇人听闻的事实吸引迦尔纳的注意力，以为迦尔纳会被他混乱的家庭状况绕晕呢。但迦尔纳已经开始关怀他了，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那般。这实在不像是初见的人应该提出的问题。但既然迦尔纳问了，阿周那就接下这个挑战。

　　“挺好的。商业帝国又不是真正的国家，虽说有些辛苦，但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他隐隐期望迦尔纳觉得他从头到尾都在撒谎，这样的话，他就能趁机多袒露一些真实出去。

　　迦尔纳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就好，这就好。这个时代比过去温柔多了，不再需要让一个人背负全部重担。”

　　阿周那不明就里：

　　“你在说我不是国王这件事？”

　　迦尔纳点了点头，他不仅跟上了阿周那的思路，而且超前地思考起阿周那的负担来。阿周那总算明白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竟然从一开始就真的相信自己，并且为自己考虑，那些附和也不是逢场作戏，而是经过认真思考后的回答。迦尔纳是直白地把真心暴露在外的人，这样的人多半脑子有问题，阿周那禁不住想要退缩。

　　“我并非是要表达你不能胜任国王。”

　　迦尔纳补充道。他无比诚恳地同阿周那对视。阿周那清楚自己一直以来没有撒谎，但还是有种谎言被看破的窘迫。为什么会这样？

　　“我从来没遇到过你这样的人。”阿周那脱口而出。他说完有点后悔，因为自己今天已经说了好几句霸道总裁专属台词了。

　　迦尔纳只是说：“那还真是可惜。”

　　他们之后聊了些琐碎的事，确认了两人在口味方面的惊人相似。迦尔纳始终没有告诉阿周那他来自何方，阿周那想要主动发问时，他突然地消失了。阿周那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异常。他将这视作对方拒绝进一步交流的标志。也是，一旦产生联系，就没办法像今天一样自由地进行心灵的交互。迦尔纳这样的人，比起切实的存在，更该属于昙花一现的梦。

　　

day2

　　迦尔纳向他证明这不是梦。

　　“真巧，我们又相遇了。看来我们之间确实存在缘分。”

　　这次也是迦尔纳先搭话。他轻飘飘地冒出来，好似晴天上飘下来的一朵云。见到他的白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阿周那才确定昨天的事不是臆想。

　　“你怎么会来儿童乐园？”

　　阿周那开始怀疑迦尔纳是个高明的刺客，不然不可能跟到这里。他自己也只是为了散心才来到没什么人的地方。迦尔纳自顾自地四处张望，蓬松的白发在微风中飘摇，他好像在寻找什么。

　　“听说这里有英雄秀。难道我记错了时间？”

　　这天是工作日，所以儿童公园没有儿童。但迦尔纳没有记错日期。没一会儿，不知从哪涌来大批小朋友，吵吵嚷嚷地挤过来，而后在老师的安排下闹哄哄地排好队席地而坐。迦尔纳丝毫不觉得吵闹，反而很是期待地看着舞台。

　　阿周那毅然决然地离开，他受不了小孩子。

　　“明天见。”迦尔纳朝他挥挥手。

　　花花绿绿的英雄逐渐登场，阿周那止住脚步：“明天还会再见吗？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迦尔纳很确信地看着他：“也许是你所说的缘分在指引我们。”

　　

day3

　　相识的第三天，迦尔纳终于告诉阿周那自己是什么人。

　　“我能确定自己不是你的兄长，是因为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其实，我并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一个名为Lancer的亚种。Lancer的特点是运气很差，我的同族中已经有人莫名其妙地自杀，有人莫名其妙地自杀，我在其中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

　　“你说了两次莫名其妙的自杀，他们是两个人吗？”

　　阿周那追根究底，他不能确定这是真的，但至少，他一定要表现出和迦尔纳同等的尊重。

　　“对。我还有一位同族，经历了一些事落得生不如死的境地，他已经被神父超度了。”

　　说到这里，迦尔纳闭眼默哀了三秒。阿周那知道他没有撒谎，虽然事情离奇，但或许，迦尔纳的心态和自己那时候一样，或多或少是仗着对方不会全盘接受才能把事情的真相讲出来。

　　“你还好吗？”他关切道。哪怕迦尔纳是某个不妙的宗教的信徒，他也真心担心他的处境。

　　“不清楚。虽然我身上有着不属于Lancer的好运，但据说运气在Lancer身上一向是守恒的，前天我遇到了你，之后就被卷入煤气爆炸的事故。昨天那场山体滑坡，我也在场。”

　　阿周那想说这是不科学的，但两人相遇以来有着太多巧合。不对，等等……

　　“你是说，和我相遇是比得上那些不幸的幸运吗？”

　　“是啊。我们一族背负着一个预言，如果有谁幸运到遇到喜欢的人，那么这个人剩下的寿命就不过七天了。”

　　视线一向敏锐的迦尔纳在这种时候扭扭捏捏地躲开了阿周那的目光。

　　“你喜欢我？”

　　迦尔纳点头，好像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脸上稍有薄红。他一边继续躲闪，一边一本正经地说下去：

　　“不过我一向好运，受到很多人的照顾，所以我自信自己有能力存活。但是怎么办呢，我不想放弃你，也不该让你等着我挣脱Lancer的命运。如果我们四天后还能相见，到那时候，我就会接受你的告白。”

　　“不要同我开这么恶劣的玩笑。”阿周那抓住迦尔纳，事到如今，他无法尽数相信迦尔纳的话语，或者说他无法接受迦尔纳口中的无法再见的可能性。阿周那从最简单的问起：

　　“首先，你为什么知道我要告白的事啊！”

　　“都写在脸上了。”迦尔纳歪着头说，“我一直在看着你，对于自己能成为让你如此苦恼的人很是荣幸。”

　　阿周那一生还没有恼羞成怒过：“都被你说出来了，告白还有什么意义？”

　　“是吗。但我已经知道了。我无法向你隐藏我已经知晓你的心意的事实。”

　　“……”

　　阿周那没想到在迦尔纳面前，看似更简单的感情问题会被弄得如此复杂。迦尔纳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处理方式有错，或者说，他的确没错，纠结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的阿周那有问题才对。

　　好吧，是时候转移话题了。

　　“你怎么才能活下去？”阿周那也单刀直入地发问，“你说你来自遥远的地方，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文化背景上的隔阂，所以我没办法理解你说的事情。但是，我还是能做些什么的，简单来说用钱能做到的事我都能做到。”

　　他说完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真的。”

　　“唉，”迦尔纳难得叹了口气，“那个被神父超度的同族是一个国家的王，连他也无法逃避命运。我不算命定论者，但到了最后一天，天上掉下来一块陨石砸在我身上这样的事也有可能发生。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还请我现在就对自己扰乱了你的思绪的事情进行道歉。对不起，阿周那。”

　　“你是该道歉，如果我成为你喜欢的人，那么你的霉运也会牵连到我，不是吗？让我痛苦，岂不也是实现你的霉运的方式？”

　　阿周那据理力争的同时觉得自己有点傻。他一半的大脑在列举科学和常识来辩驳说迦尔纳说的怎么可能是真的，另一半大脑则完全被迦尔纳迷惑，说什么也要救下这个相识不过三天的人。哪怕迦尔纳是精神病人，阿周那也已经打算奉陪到底。

　　“原来如此……还会这样啊……”迦尔纳很是震惊的样子。

　　“等等，你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是啊，因为其他的Lancer很快就死了，霉运根本没能扩大。”

　　“那你们是怎么繁衍下去的？”

　　抓到关键的漏洞之后，阿周那心中的天平倾斜了，他觉得迦尔纳在耍自己，不过这样也挺好。

　　但迦尔纳像久经沙场的辩手一样轻易地化解了这个问题。

　　“有多少人会有幸遇到真爱呢？”

　　“那我就没办法吗？迦尔纳？”

　　眨眼之间，迦尔纳消失了。阿周那知道人不会凭空消失，如果迦尔纳说的是真的，他现在大概是被强制力吸引到了某个事故中。阿周那放下自己手中的鸡尾酒，替迦尔纳付了钱，在手机上浏览本地新闻。很快，他看到，附近的一艘游轮失了火，撞到了岸上。他急匆匆赶到现场，却被交通管制阻拦在外，只能回到酒店，希望明天还能遇到迦尔纳。

　　

day4

　　“你看起来有些疲惫。”阿周那关切地说。他的视线扫过迦尔纳全身，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也就是说他没有受伤。

　　“死里逃生是挺累的。”迦尔纳轻描淡写，“我还有足够的幸运再遇到你，真好。”

　　他们在室外喝咖啡，阳光下的迦尔纳连眼睫毛都在闪烁，阿周那不会承认自己特意找了露天的地方。

　　“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成为董事长的，我很好奇你的事。”

　　“董事长是我大哥才对，我只是拥有一部分继承来的股权……”

　　“你还是年轻帅气的霸道总裁，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迦尔纳一板一眼地背出他在网络上查出来的事。

　　“你在嘲笑我吗？”阿周那不自在地扶了扶自己的墨镜。他的身份和外貌已经惹出不少事端，对此，他不得不自作多情地多担忧一些。而这些担忧，在迦尔纳这样的天外来客面前显得如此小家子气。

　　“抱歉，我看不太懂具体的商业操作，只知道你很厉害。”

　　阿周那实在受不了迦尔纳诚恳的话语攻击。

　　“你说我是霸道总裁，那我就该做一些霸道总裁该做的事。”

　　他摘下茶色的墨镜，伸手揉了揉迦尔纳的头发，这头白发的确和想象的一样蓬松柔软，真不知道怎么维持现在这样自由生长却还是很帅气的模样的。手指陷入发丝，阿周那轻轻托着迦尔纳的后脑勺，越过两人中间的小桌，吻上了他。他的动作很慢，很绅士，给了迦尔纳充足的犹豫和拒绝的时间。但迦尔纳只是愣愣地看着他，那张美丽到惊人的都显得有点呆了，他在阿周那贴近到极限的时候猛地闭上眼睛，迎接那个吻。

　　嘴唇相碰，这是一个礼貌的蜻蜓点水的吻。阿周那退回去的时候脸烧到发烫，他看着迦尔纳慢了半拍才睁开的眼睛，还有那缓缓浮现的笑容。迦尔纳说：

　　“我不觉得你是小说里的霸道总裁的样子，你甚至还有点学生气，很可爱，我很喜欢。”

　　迦尔纳说喜欢的时候就是真的很喜欢，他的快乐透过欠缺表情的脸和认真时就有些凶神恶煞的眼睛，尽数传递给阿周那。

　　“随你了，我只是想吻你。”阿周那实在拿他没办法。

　　迦尔纳还是在笑，阿周那想，莫非这人有点傻？

　　初见时，阿周那心中曾燃起能够烧尽一切的激情之爱，那股烈火如今已经被驯养成温和无害的灯火，和太阳一样提供着不会灼伤任何人的光和热。阿周那产生一种错觉，他已经同迦尔纳经历过惊心动魄的事情，如今只剩下细水流长的陪伴。他无来由地相信迦尔纳能做到。

　　对了。

　　“这样会给你带来不幸吗？”

　　迦尔纳摇头道：“这个说法一点都不科学。”

　　“……这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事。”

　　“对啊，的确有着自古Lancer幸运E的说法，但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现在更加不相信了，毕竟你亲了我。”

　　阿周那捂住脸：“你要捉弄我到什么时候……”

　　迦尔纳茫然地道歉：“对不起，我没有故意捉弄你，但对不起。”

　　阿周那发现，对着这个人，他怎么都无法生气。怎么办呢。

　　

day5

　　阿周那第二天才知道这晚又发生了爆炸。自从与迦尔纳相遇，这个城市的事故率就远超以往。阿周那不认为这是巧合，说不定迦尔纳是什么反社会罪犯——不根本没可能。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但还记得自己要做的事情。昨天接吻时，他鬼使神差地从迦尔纳头上取下了一根头发，随后把它藏进了口袋里。阿周那拔下一根自己的头发，将它们缠绕在一起，装进信封，嘱托下属进行DNA比对。

　　之后那天，迦尔纳还是没有约定就出现在他的身后。

　　“昨天的事故，和我无关。”他很开心的样子。

　　阿周那坐在长椅上，前面是碧蓝的海洋，抬头就是迦尔纳碧蓝的眸子。

　　“你说得好像之前的事故和你有关一样。我都在怀疑你是犯人了。”

　　“我不是。”

　　迦尔纳简单地澄清。他这么说，阿周那就相信了。迦尔纳的内心和他的外表一样纯白，藏不住颜色，也会忠实地反映别人的颜色。

　　“我相信你，除非你是连我都能骗过的犯罪大师，或者有个黑暗的第二人格，或者其实是到时间就会执行命令的机器人。”

　　“看来，你的兴趣爱好也和普通的大学生一样。”

　　“我也觉得做普通的大学生更开心。但是别告诉我哥，他们会心疼我的。”

　　“对我撒娇就可以吗？”

　　“……是。”

　　阿周那纠结片刻，给出肯定的答案。于是迦尔纳俯身，一个轻盈的吻落在阿周那的额头。

　　“真是辛苦了，阿周那，一直以来都辛苦了。”

　　他的手搭在阿周那肩膀上，而后慢慢捧住阿周那的脸颊，这次迦尔纳轻轻咬了下他的鼻尖。阿周那刚要害羞，就看到迦尔纳认真的表情。

　　“我是来告别的。”

　　“不是还没有到七天吗？”

　　“不，我见到你是更早的事，所以今晚就是最后的考验了。请祝福我吧，阿周那。”

　　阿周那明白，七天什么的大概是随便说出来的借口。迦尔纳被卷进什么秘密之中，而这个秘密连他都无法触及。但他还是想说，迦尔纳的撒谎技术烂透了。

　　“我当然要祝福你。一定要回到我的身边，这是我的愿望，也是我的恳求。”

　　“谢谢你……谢谢……”

　　迦尔纳收下这个无形的祝福，像是收下无比珍贵的宝石。他的表情中除了欣喜，还有一丝感叹和讶异。阿周那小心地解读这些感情，替这个不善言辞的人说出感叹：

　　“阿周那会祝福迦尔纳，也只有这个时代才会发生了。”

　　“是啊……是啊。”

　　迦尔纳没有打算说出更多事情。他们无所事事地逛了一会儿，像是未来还有数不清的时间那样浪费着说不定今晚就是结束的当下。之后阿周那独自回到酒店，吃了安眠药才保证严谨的作息。他已经无法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

　　

day6-？

　　第二天，阿周那他按时醒来，他首先收到的是下属的信息。是一些关于自己的绯闻。他同迦尔纳的吻被狗仔抓拍，并且试图炒作。集团已经着手处理，在此之前先询问阿周那本人的意见。阿周那看那些照片，惊讶于这些什么都敢拍的狗仔竟然没有捕捉到一张清晰的迦尔纳的照片，所有的迦尔纳都是一团棉花糖一样的白色。不用管，阿周那说，心里暗自期待有谁留着清晰的照片作为底牌，传到天下皆知。

　　另一条消息则显得怪异。他拿去送检比对DNA的信封里，只有一个人的头发，是他自己的黑发。有人偷换了信封吗？是谁，会是迦尔纳吗？

　　这天，迦尔纳没有出现。

　　之后的几天也是。阿周那难得地延长了自己的假期，在城市闲逛。兄弟们轮流打电话，说累了就多休息一些没关系的，而阿周那没法解释自己没有什么压力，只是在等一个人。他又等了七天，记下整个城市的地图，还是没能等到迦尔纳。高频率的事故在迦尔纳消失的那天就停下了。

　　阿周那报了警，询问别人有没有见过一个白色高挑的男人。不少人说见过，但也仅限于阿周那所知的那几天。有人嘴欠说，这个人要是死了现在都该臭了。阿周那揍了这个人一拳，被讹了十几万的赔偿。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迦尔纳像个梦，和阿周那最初的印象一样，他真的是一个清醒之后就再也无法触及的梦。梦境比习惯了的现实还要鲜活美好，阿周那有时候希望迦尔纳真的只存在于梦中，这样他只会轻巧地消散，不会如那个无赖所说，变成尸体，而后和所有尸体一样迎来腐烂的结局。

　　般度五子真正站稳位置后，阿周那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只要钱能做到的，他都能做到。这时候他又开始感激迦尔纳是个切实存在的人，只要是活人就会在世界上留下踪迹。他一点点排查，甚至逼问自己可怜的母亲当年究竟为自己生下了怎样的哥哥。

　　最后，他到达了一个之前从未想过的地方。

　　“我没见过你这么锲而不舍的人。”

　　阿周那撬开了大门。迎接他的是一个气质不凡的自称魔术师的人，魔术师和迦尔纳一样都有着偏离世界的感觉。其实，自从追逐迦尔纳的影子开始，阿周那自己的身上也逐渐有了这样的痕迹。从魔术师这里，阿周那听到了一个名为圣杯战争的仪式。迦尔纳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阿周那早夭的兄长，因为他就是神话史诗里的那个迦尔纳，以Lancer这个以倒霉著称的职阶现世，在七天的圣杯战争结束后就回到英灵座。

　　“那我呢，我也是阿周那吗？”

　　“你同那位大英雄的确有着某种联系，也许是转世吧，不然的话，你是无法触及这边的神秘的。”

　　魔术师引诱他，让他加入时钟塔之类的组织，不然或许会被封印指定盯上。阿周那觉得自己遇到了诈骗团伙，但他忍不住继续问道：

　　“和我说一说那场圣杯战争的细节吧……”

　　“你在意的只有一件事，不是吗？迦尔纳赢了，赢得圣杯的从者有机会获得肉体，但这个圣杯是假的，功能并不完整，还被一个叫迦勒底的诈骗团伙收走了。这就是你没能再见到他的原因。”

　　是吗。看来，迦尔纳没有违背自己的誓言，他并非故意离他而去。

　　离开魔术师的工房后，阿周那轻轻地笑了。

　　“我很痛苦，”他自言自语，“所以你也会因此痛苦吧。这就是我们的相遇引发的不幸……还是幸运呢。”

　　阿周那当然读过史诗，也曾在孩童时代入书中的阿周那的命运，他就是抱着避免悲剧的幼稚的想法才去寻找迦尔纳的。他重读迦尔纳的死亡，自己爱上的人早在五千年前就被自己杀死，成为了太阳神的一部分。温暖着阿周那的阳光大概都是他的抚摸。你看到了吗？看到我现在的失魂落魄，看到我一无所知地活在这个时代，也看到了我耗费多年的时光苦苦追寻一个答案的愚蠢样子。你甚至为我获得平凡的幸福而欣慰，那时候你就想过你会离开，而你的离开会制造如此巨大的缺口吗？

　　阿周那抬起头，对着太阳招手：“你撒的谎烂透了。”

end